哪吒对着你摸下巴，你对着手里的两个银锤无语凝噎。 “这东西是混沌回魂丹？” 一看就不是吧！哪有给人嘴里塞俩大锤子的！ “再来再来。” 你正要松手，手腕被哪吒握住，他顺着你的指尖一路抓到锤柄，指腹的触感像刷了腻子的绸缎，从你肌肤上方触目惊心地滑过，火烧似的热让你心轻轻缓了一下。 你抬头瞥他，他毫无异样，你寻思着他应该是想用他的长指甲戳死你未遂，便心安不少。 哪吒头也不抬，将银锤翻来覆去：“这东西好玩，能攻能防，回去给敖丙换换。” “换之前可不可以麻烦你想想混沌回魂丹是什么样子。”你拍掉他的手，“我不行，你试试。” 哪吒不情不愿地闭上眼晴，须臾，一条小鱼游弋到他的掌心，化作一块金光闪闪的砖头。 “？”哪吒道，“这东西四四方方，看着也不像。” 他顺手就塞进了衣服，再次闭眼，这次更过分，竟捞过来一对雌雄双剑，你左看右看，这东西依稀有点眼熟：“这个，有点像剑，我怎么记得十二金仙的谁用过来着？” 哪吒试了两下，还算趁手，自然地收进袖中，看你想阻止，哼了声：“老东西，叫你收我的混天绫，叫你抢我的火尖枪，看我不把你抢个光。” 敢情他是故意的。 你环顾四周，眉头一皱，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，抬头观望，你立刻抓住哪吒乱动的手：“别玩了，四大神兽睁开眼睛了。” 原本闭眼假寐的青龙朱雀，玄武白虎于四角高高昂起头，八只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你们，它们在逐渐逼近。 “玉虚宝库的入口马上要关了。” 这四个东西不难对付，但困在这里就糟了，哪吒郑重了神，混天绫从他身上飞速划走，捞起一群小鱼就跑，然小鱼们不是吃素的，半路四散，化作十八般武器若，与混天绫斗智斗勇。 “哟呵。”哪吒不服，“火尖枪，你也去。” 枪柄闭合的莲花闻声而动，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，滚烫热焰似烟花喷涌，一路势如破竹，见缝针，越战越勇。 “赢了有什么用，你先找呀！”你恨铁不成钢地晃悠他，一边紧张地盯着入口，“快想快想，那东西据说和灭魂丹同出一脉，都由阐教发明，你对这儿熟，万一见过呢？” 哪吒有点烦躁的表情凝滞了，他蓦地看向你，你莫名眨眼，发现不是看你，他像在看自己的回忆。 短短一刹那，他又转回去，这次只是略略闭眼，一个致的小瓶子落在他掌心，他扫了下，面无表情：“是这个。” 当即拽着你出去，你在旁不敢吭声，你不知你哪个字眼戳伤了他，但他眼里分明落满了伤口愈合时的结痂。 入口越缩越小，四大神兽长啸不止，紧随其后，混天绫架着火尖枪仍在苦战，你心跳不止，三十六柄柳叶镖首尾相连，化刃为鞭，赶在关闭前一刻把两个打架小人甩出来。 惯使然，你摊在地上，哎哟一声：“地板好凉。” 哪吒抱肩站在一边，目光游离，已不是先前戒备神。 你收回姻缘结，摸索着重新系在发髻间，哪吒疑惑：“你什么？” “两清了啊。”你不明白他在问什么。 任务完成了，东西送到了，虽然你也完全不知道如何让一颗丹吃下另一颗丹，但只要你不说，这个问题就等于不存在，当然是准备回三仙岛。 “哦，其他账不算一下吗？” 火尖枪非常有眼地立在哪吒旁边，你警铃大作，准备脚底抹油开溜，反正你们互相不知道对方是谁，这个人总不会因为被吃豆腐打上三仙岛吧？ 等等，如果呢？ 你面前的少年绝不简单。 他行为恣意，格乖张，上天入地谁也不怵，出入玉虚多次，轻车熟路，很像阐教子弟，然并无什么阐教做派，你明知他不是一般人，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应该是谁。 他的枪叫火尖枪，他背后的红条条叫混天绫。 你一定听过这个名字，但你久居岛内，天地间的八卦多来源于你爱行走江湖的小师妹，她貌似向你提过有一位惊天动地的少年，是元始天尊选好的天命人，要在封神大战领头功，不知是哪里没谈妥，临阵倒戈，并着东海龙族将无量仙翁一脚踹进定海神珍。 “好大的排场。”你小师妹不住感慨，先前一副看戏人的热闹语气略略收敛，“话又说回来，他身为灵珠，父慈母爱，天赋异禀，特权享尽却这般轻易两面三刀，看来不仅是个刺头，还是个难搞的刺头。” 你嗯嗯啊啊好半天，顺手摘了小师妹头上一把牡丹金钗子：“谁给你买的？一看就好贵，你不是上次去朝歌被你姐姐骗得分文没有了吗？” 小师妹气得坐起身，作势拧你的耳朵：“好好听我说话！你素来是个没心的，真要碰上跑路便好，可千万别惹……” 惹谁来着？ 好像是两个字。 好像叫什么什么吒—— “哪吒。” 你一个趔趄，摔倒在他面前的案几旁。 本尊手疾眼快地接住即将落地的盖碗和茶杯，仍被沸水茶渣烫了一身。 你听见他闷哼了声，心道完蛋，小师妹说他是个刺头，怕不是拎着你暴打。 惊慌失措下，你立刻抬头要道歉，又咚地一声磕到他下巴，双双痛呼，你重心不稳，下意识扶旁边的东西，直直撞到尖锐桌角，剧痛难忍，扭身回避，又崴了脚，不幸扑到哪吒身上，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，什么青的红的软的硬的拿的端的躺的靠的，统统稀里糊涂，半点都没保住。 抬眼望，云霄目光错愕，琼霄呆若木，碧霄抓耳挠腮。 ——要死啊！ 你笑两声，改跌为跪，忙不迭地拿袖子给他擦水渍，被哪吒捉住手，尴尬之下，你慌得做了几个假动作，顺便捡地上的碎瓷片，又被哪吒捉住另一只手。 不是，你一共就两只手！ 圆场要紧，你敢怒不敢言，笑得乱七八糟：“弟子久不见生人，一时激动，多有不敬，大家宰相肚里能乘船，这个这个，年关将至，趁这个机会我给大家拜个早年吧，新春快乐，新春快乐。” 本着擒贼先贼王的原则，你优先歪头冲着敖丙，得到正向反馈后再给太乙真人打招呼，最后才用“大家都不计较你就别发火了吧”的眼神哀求哪吒。 哪吒像个向你葵，脑袋跟着你转，直到你可怜巴巴地看他，他才半垂着眼皮与你对视，闷声道：“算了。” 碧霄把你捞起来，打量一圈：“我就这一个徒弟，平常是娇惯了些。” 你嘿嘿一笑，乖乖作揖，蹲下收拾碎片，又被哪吒拦住。 你不明所以，看他身上洇出来的痕迹，恍然大悟：“三太子跟我来，我带你去换衣服。” 哪吒将你的手拉远，反掌向下，一团炽烈的高温火焰在你眼前爆发开来，形成一朵小小莲花，他掌心温度应该极高，火焰的颜由深红转为橘黄，玻璃材质的茶杯并着无数细小的渣滓被烧成软趴趴的粘稠状，你感觉你的裙摆要融化了。 有一说一，火系技能出来的视觉较果实在酷炫，虽然你讨厌周围的空气变得黏糊糊，但他烧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很好捏。 他收手，你好奇去摸，被他拽回来：“不要手了？快走。” 快到地方，你猛地想起，你们三仙岛没男人，你去哪里给他找男人的衣服？ 哪吒不紧不慢地跟在你后面，你偷偷用余光瞥他。 身量虽高挑，却是个少年，怕还没发育完全，小师妹带回来的男人多是久经红尘，运筹帷幄的上位者，身材一个赛一个地好，那些人的衣服，他可穿不上。 姑且死马当活马医，你一股脑塞给他，把他推进了更衣间。 哪吒在里面沉默良久，不时窸窸窣窣。 你等得心焦：“好了没。” 哪吒扔出来一堆碎成抹布的衣料，他声音也气鼓鼓的，但不是单纯生气，反而带点不自知的撒娇：“什么破衣服，根本穿不上。” 虽然小师妹不会因此生你的气，但这也太没礼貌了吧，你发愁：“那怎么办？” “……”哪吒好像在笑，“你进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