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时夫(2)

转眼间,天黑透。 工友们陆陆续续地回来,都把燕香当成徐南的媳儿。 有人对燕香客气地点点头,有人跟徐南开起带颜的玩笑,让他夜里好好伺候媳儿,别拿大家当外人。 工地上没那么多讲究,拖家带口是常规作。 讲究些的,像燕香一样扯个帘子,不讲究的,连帘子都不遮。 小两口摸黑在床上折腾来折腾去,泼辣些的人叫得跟杀猪似的,配上男人野兽似的低吼,把其他男人撩拨得浑身是火,难以入睡。 徐南被工友们逗得脸热,打算带燕香出去躲躲。 他对燕香道:“阿香,咱们去超市转转吧?我给你买双拖鞋。” 燕香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把洗净的衣服叠好,整整齐齐地放进柜子里,跟在他后面出门。 一离开人堆,徐南又叫回原来的称呼:“嫂子,我知道你夹在中间为难。” “这样吧,你先在工地凑合几天,我跟我妈做做思想工作,再跟我哥好好说说,等他们想通,再送你回去。” “不能生就不能生呗,去福利院抱养个小孩儿,不也一样?还省得你受那个罪……” 燕香安安静静地听徐南念叨,没有表态,眼底却闪过一点儿泪意。 城市比乡下热,空气又闷又黏,裹得人透不过气。 燕香理了理额边的碎发,等徐南停下话头,轻声道:“阿南,我想洗个澡。” “啊?哦。”徐南本想带燕香到工地后头的澡堂洗澡,想了想又觉得应该让她吃点儿苦头,便道,“我们这儿没洗澡的地方,大家都是兑盆热水,随便冲冲。” 燕香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,点头道:“也行。” 徐南给燕香买了牙刷、漱口杯、毛巾和拖鞋。 回到宿舍之后,他找出自己的洗脸盆和塑料桶,刷得净净。 他接了一大桶热水,拎进公共厕所的隔间,对燕香道:“你洗吧,我在门口守着,有事叫我。” 这里人多眼杂,他担心一个不注意,燕香被鬼占便宜。 隔间里面传来“哗啦啦”的水声。 徐南靠着门框刷手机,给他妈和他哥分别打了个电话,还是没人接。 她们这是铁了心把嫂子推给他。 二十分钟后,燕香包着湿漉漉的头发,从隔间走出来。 她穿着花老土的棉绸衣。 徐南一眼就看出来,衣服是他妈穿旧不要的,尺寸一点儿都不合身,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。 “阿南,”燕香一边擦头发,一边问徐南,“脏水倒哪儿?” 徐南摆摆手:“你别管了,我收拾。” 他借着燕香用过的温水冲了冲身上的汗,光着膀子回到宿舍。 燕香已经爬到上铺,正在整理帘子。 徐南在底下磨蹭到熄灯,才抓着梯子往上爬。 燕香规规矩矩地睡在内侧,脸对着墙,脑袋只搭了一点儿枕头边。 她侧躺着,把自己缩成薄薄的一片,竭力减少存在感。 徐南轻手轻脚地背对她躺好,脸冲着过道。 他也竭力压缩自己,生怕不小心碰着她的身体,硬生生在狭窄的单人床中间隔出一道“楚河汉界”。 临近十月,夜里还是很热。 宿舍没有空调,只有两台电风扇“呜呜”地吹着风。 徐南热出一身的汗,半梦半醒间,迷迷糊糊地往左边翻了个身。 大半个身子越过护栏,直直往下坠。 他猛然惊醒,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,找不到着力点,眼看就要摔到地上。 千钧一发之际,燕香地转过身,张开手臂抱住徐南的腰。 徐南借着燕香的手臂找到平衡,重心回到床上,心有余悸地抱着她,“呼哧呼哧”急喘气。 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姿势的暧昧,打算放开燕香。 可燕香紧紧搂着他不放。 她的手臂在微微发抖,不知道是后怕,还是迫于婆婆和丈夫施加的压力,借着这个机会投怀送抱。 无论出于哪个原因,徐南都不忍心推开她。 他咬了咬牙,下半身后移,保持安全距离,轻轻拍了拍瘦削的后背,小声道:“我没事,睡吧。” 燕香身上很香。 明明用的是和他一样的洗发水,却多了一点儿甜味。 像野地里冒出来的野花,看起来不显眼,凑到跟前细闻,才觉香气扑鼻。 徐南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。 他醒来的时候,有些惊慌地看了眼燕香的睡颜,捂着裆平息了好一会儿,才出去上工。 燕香就这么在工地住了下来。 工地管一顿午饭,食堂正好缺人手,燕香就每天中午过去帮两个小时的忙,赚点儿零花钱。 剩下的时间,她也不闲着,要么到附近的超市打零工,要么接几个费时费力的手工,带回宿舍慢慢做。 这天中午,徐南买了一大兜苹果,打算给食堂那几个大哥大姐分一分,让他们多照顾照顾燕香。 他走到后院,听见她们的谈话。 正在洗菜的大姐道:“我家那个死鬼,一到三十就不行了,天天让我守活寡,我看见他就烦。” 切的大姐诧异道:“看不出来啊,张哥一身的腱子,连扛几十袋水泥都不带累的,怎么床上这么掉链子?” 她扭头问燕香:“燕香,你男人怎么样?他年纪轻,正是贪那个的时候,还长了个公狗腰,应该很能吧?” 徐南睁大眼睛。 他听到燕香沉默了几秒,小声回答:“能。” 那兜苹果没送出去。 徐南恍恍惚惚地吃过午饭,恍恍惚惚地了一下午的活,一直到晚上熄灯,像以前一样把燕香搂进怀里,脑海里还盘旋着那两个字—— 能能能能能能能能能能能能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