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群芳噀】【(6)

06如梦如电柳先生后来有个客人拜访颜大人。客人是戏班子的老板。说起来是下九流的人物,腰也有点弯,但慢吞吞的步子里却蕴含着某种力量。说起来是吃粉饭的,应该带着媚气,但媚气里却有把刀。他见颜大人,也是行礼的,身子屈下去,灵魂却立着,以至于那礼只是低,而绝不卑,低如九仞幽谷,蒙蒙的竟有些骇人。“大人瘦了。”他看看颜大人,道。“是啊,”颜大人的抱怨里带着点随意、甚至是撒娇的腔调,如对师友、如对父兄,“学生也按道长教导的方法,进行采补。看她不足时,也让别人补给他。明明是学生补的多、出的少,不知为何,还是瘦了。”戏老板点点头:“她太厉害了,不是你能驾驭的。”“可是她在身边,学生忍不住。”颜大人悲伤的承认。“那贫道能为大人做什么呢?”戏老板问。颜大人低声道:“其实那盒金枪丸,学生都用完了……”戏老板终于为之动了动颜:“那你只瘦了这点,已是采补有术了。这已透了你的天份,不可再为。”“学生想只求一次。最后一次,不知可不可以呢?”颜大人求恳。戏老板犹豫了很久,终于从怀中掏出一枚丸药,给了他,道:“这个尽你三日之欢。虽然三日,有如三旬。你要给我银母,以培丹芽。三日之后,芽坯成就,我给你立刻服下去,补足元气,免得坏你道基。”颜大人很高兴地谢过了戏老板。那三天果然做得特别疯狂,让小姑娘都不安起来。她不安的时候,也不说话,就懵懵地看着颜大人。体位不允许她看见他脸时,她就懵懵地看着屋角、扶椅,或者窗外的飞檐上的天空。她不知道颜大人是怎么回事。懂那么多,教她很多事;那么温柔,没有要伤害她和骂她的意思;那么有耐力,一直一直陪着她。但是像现在,又太绝望了——对,这么颠狂的动作,是像没有明天的样子。小姑娘懵懵的把一根手指塞到嘴里,咬着,觉出了疼。以前她不会觉得疼。以前她并没有这样的身体。以前她几百年也没有如今一天的体验……然而她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有几个百年。到现在,她也不知道自己有过了几个男人。不知道这些男人都是怎么了。她也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。当颜大人最后出来时,他们两个好像都要死过去一样。对,是死过去。终于知道,死是什么感觉了!不知死,焉知生?此次试炼,说了,是向生而死,取死为生!小姑娘仰起头,向着天空,清声尖鸣。半个院落之外,戏老板的手顿了顿。炉火熄了。丹成了。六百两雪花银,不过扫出一寸长的银芽。“你现在道福未稳,只能炼出这么点,给你延命了。”戏老板很遗憾地伸手捏住颜大人的下巴,“如果你能再守身奉道一段时间,也许可以炼出千万重的银孙的……”“不用了。”颜大人脸灰败得如死人一样,顺从的张开嘴,噙下银芽,吞了下去。脸好了一点,白起来了,但是白得很有点奇怪,像是金属的样子,不像人。他看了看旁边,小姑娘全身都是,脱力地倒在那里。身上什么都没穿,只有柔长的的青丝及腰。他下意识地想拿点什么帮她遮一下。戏老板伸手把小姑娘托了起来,脸很平常。也对……对修道人来说,什么样的身体都只是鼎炉吧。鼎炉还要什么遮掩避忌?是他着相了。颜大人惭愧的想着,看着戏老板走出去,轻声的问了一句:“服下这个药,以后我好好养身,不再胡闹,就成了吧?”戏老板脚步顿了顿,回了一声:“是啊。”认识至今,他还从来没有如此温和过。颜大人于是放下了心,整个意识都模煳了。他也许是需要好好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……戏老板把小姑娘放进马车,掏出自己的巴,就对着那个还充斥着的美塞了进去。小姑娘有点惊恐的动了一下。这个巴太硬、太冷酷了,不像是那些人类的。她有点害怕。“果然是……柳姬哪!”戏老板感慨着,腰一耸,刃没至尽处。再后来就没有人管她叫“小姑娘”了。她长大了,而且在戏班里出了师。人们叫她“柳倌儿”、慢慢又变成了“柳先生”。在这个年代,即使在这个年代,子真的掌握了一定技艺之后,还是可以被尊称为“先生”的。甚至,因为变成了尊敬的先生,她们更受觊觎和欢迎了。柳倌一开始是作配角。譬如白蛇传什么的,她在后面作一只蛇。她那么软。软得又有劲。是柔韧。有她在,把主角的光环都给秒了。后来她开嗓了,嗓音极清越,终于有了自己的戏。京城名老板创出的新戏,绿珠坠楼,配她是再适合不过。因为她软得那么,最后却守贞坠楼,这种反差萌很撩人——啊不不,明面上,得说因为她软功超群,最后那幕坠楼戏,简直像给她量身打造的。京城的那个名老板练得好惨才练出来的毯子功,对柳先生来说,眼睛一闭就跳下来了、腰一摆就在空中转过来了,触地时轻若无物,完全不用受伤的说。土豪们撩起她的衣服关切地问她:“怎么样?疼吗?”她摇摇头。土豪乡绅们摸着她的雪背,确认她真的没事。下头巴也就进来了。并且因为她不太叫唤的缘故,他们都得特别卖力,以帮助她用那雏凤般的清音唱出高。然后他们得也很快。戏班子每到一地,柳先生都是被隆重推出的。以前班子里有些角儿不太爱这种应酬,如今正好,都被柳先生包圆了。以至于他们都要嫉妒起来了。他们都完了,把柳先生送回来,有时候送行的仆夫还要在车厢里一路。虽然就着颠簸很容易会。但他们平常的机会也不多,积累了很多的力,可以多几次。而且柳先生来者不拒。戏老板不准她拒。她把别人做完以后,戏老板亲手将她从车厢里抱出来,对那些和筋疲力尽的男人客客气气地道别,然后抱她回去,洗净之后,巴进来。就这样的体贴周到来说,是很像颜大人的。但是颜大人长什么样子呢?柳先生发现她记不太清了。她只记得那笃定的大手的触感。还有巴……这是不像戏老板的。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能像戏老板,如此冷酷,从来没有过。当日落城里他死亡的时候,她想,他是否会后悔,从来没有让自己放纵一次。从来没有。那座城池在落日余晖中,重檐蒙蒙的似能放出金光来。净得不似人间的城。戏老板的脸却突然变了,催马夫快赶路,甚至自己夺了鞭子在手,抽打着马背,像要逃跑的样子。柳先生径里着玉势,在颠簸的车厢里,茫然的看着。眼前的一切影像都抖动似不真实。她不知道什么更真实。千百年前的静默,或者如今的修行。这次修行理论上来说会让她更清楚什么叫真实。但现在,她好像更迷惑了。戏老板一直让她径里保持着具,他的、他们的、或者假的。他一直不浪费任何可以搭戏台子的地点。相应的,演出结束之后,她的小也不会被浪费。“不管多少次都能恢复这么紧啊……”他和他们感慨。她的肌弹或许可以恢复,但处膜从来就没有恢复的时机。戏老板对于修行,似乎比她自己还要更热衷的样子。所以现在为什么要逃呢?城池重檐的影子,沉沉地压下来。城池在飞。它在追他们。一直到他们的面前。“轰!”尘土飞扬的落下,如跋扈的命运。她看见了,金飞檐下玄檀的牌匾,几个大字道是:飞来城。笔划若可破空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