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了她或者杀了他

“后悔吗?”无声无息飞了两日,上方突然传来声音,语调波澜不惊。 “后悔什么?”黎莞芝眼睫掀动,抬眸望向他,心下清楚,却偏偏明知故问。 光影摇曳,暗在靳渊的侧脸跳跃。男人声线里的寒意,褪去几分:“没有听从本尊的话。” 少垂下眼眸,神情隐匿在影之中,声音平静如水:“没什么可后悔的。” “嘴硬。”靳渊开口,脸上似笑非笑,“若不后悔,你为何落泪?” “没有嘴硬。”黎莞芝故意抬高脸颊,眼眶泛着淡淡红晕,面无表情地直视他,“我没哭,风势太大,刮的。” 靳渊挑眉,语气带着一丝调侃:“那我慢一点?” 黎莞芝怀疑他是在搞黄,但这不像靳渊的格。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,侧过脸不理他,眼睛看向别处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 她原以为她这般态度,靳渊会识趣不再自找没趣,没想到他一反常态,再度开口:“想报仇吗?” 他的话,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。 黎莞芝转过头,目光深深地凝视着靳渊:“以我如今的修为,有资格去想报仇的事吗?” 她顿了顿,角勾起自嘲的笑意:“若说报仇,首当其冲第一个杀的人,应该是你才对。” “但现在,我又不想杀你了。” 靳渊并未追问她想杀自己的缘由,反而对她态度的转变感到好奇。 黎莞芝瞥了他一眼,脸依旧苍白如纸,目光却如蒲苇般坚韧:“以前,我总是逃避自己炉鼎的身份,躲躲藏藏,像个罪犯。” “可身为炉鼎,并非我的错。” “往后,我会光明正大活下去。” “他人若以善意待我,我必以善意报之;若以恶待我,我便以恶回之。”她说。 靳渊垂眸,静静注视她。 少的瞳孔呈深棕,以往,靳渊从未觉得棕这种颜有多出众。可此刻,望着少这双深棕的眼眸,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,用拇指轻轻拂过她眼睫上缀着的泪花。 沾着眼泪的指尖含入口中,靳渊蹙了下眉,不咸也不甜,是一种很苦涩的味道,却让他眉梢染上一丝笑意。 还说没有嘴硬。 黎莞芝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,眼睫扇动,不自在地避开他的手,转移注意力道:“还有多久能抵达魔域?” 靳渊发现了她的动作,眼角笑意消散,语气变得冷淡:“快了。” “嗯。”黎莞芝也不在意他的态度,低低应了声。 虽说她不愿与靳渊太过亲近,可此刻她还是感到很是无力,身体虚弱,无奈之下,只得将脸轻轻靠进男人胸口。 感受到她的贴近,靳渊的身体僵了僵,垂下眼眸看她,目光微微失神。 少的脸在月光的映照下,闪着冰凉的银光芒。 他的心脏又开始泛起一阵莫名的痒意,这种失控的感觉,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,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,烦躁不已。 他为何会一而再、再而三地,因为这个人改变自己的底线。 这不像他。 靳渊将这份异样的感觉归咎于是因和少神之后的结果。 神之后,羁绊便如同附骨之蛆,不管双方是否情愿,都会开始在意起对方。 对,一定是羁绊在作祟。 等丹田彻底修复,他就动手杀了她。 如此,他就和以前一样,做回当初那个冷血无情之人,没有弱点,也没有羁绊。 他也不需要这些无用的情感枷锁。 正思索间,怀中的少陡然动了动,漂亮的小脸猛地皱起,鲜血从缝处汩汩溢出,顺着修长细腻的脖颈蜿蜒而下,像一条狰狞的红线,染红了衣襟。 靳渊发现,心下发紧,立即停下飞行,将一粒疗伤药丸喂进少口中,声音里裹挟着难以抑制的怒气:“你在找死吗?受着重伤还强行传音,你不要命,本尊可不想给你陪葬!” 黎莞芝对他的斥责充耳不闻,吐出嘴里的血,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符箓,就在她准备运转灵力画符时,靳渊大手一挥,符箓瞬间化作漫天碎片。 少先是一愣,随即怒目圆睁,瞪着眼前男人:“我自己的身体,我心里有数,轮不到你心。” 靳渊下颌紧绷,额角青筋突突跳动。他闭了闭眼,深吸口气,强压着浮上嗓子眼的怒火,一字一顿道:“本尊帮你传!” 那再好不过了。 黎莞芝心安理得地使唤起大魔头,“我要给药王谷的顾雾生传音,我想知道沈溯独他们的伤势如何了。” 距离那日已过去快三天,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,黎莞芝伤势实在严重,前两天根本无法使用灵力,这些天她快担心死了。 方才尝试了下,发现能勉强运转灵力了,尽管心口痛得像被刀绞,但故且还能忍受。 她本来没打算让靳渊帮她的,他们之间不过是单纯的易关系,既非朋友,也没什么深厚感情,她觉得靳渊也不会轻易出手相助。 只是没想到,这魔头挺乐于助人的,看来,她之前对他的看法还是过于片面,这人也并非无情到极致。 靳渊听了她话里的内容,怒火又往上蹿了几分,声音冷得能结冰:“就为了这点小事,你就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?” 黎莞芝不满地皱起眉头,认真强调:“这不是小事。” 见靳渊半天没有动作,她又催促道:“你能不能快点?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。” 靳渊简直快被她气笑。 要是换作以前,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,早已人头分离。可如今面对眼前这个少,他打又打不得,骂也……不仅如此,甚至还要任她差遣。 靳渊发现,自从遇见她之后,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偏离了原有的轨道,出现了太多变数。 可他不应该拥有这样的变数。 这些变数或许会成为他的催命符。 是吧。 他一定要杀了她! 或者。 被她杀死。